又是黑夜，青云门的小径旁，一个外门弟子例行巡视青云门周边的小道，避免有小贼溜进青云门。他闲适地提着灯笼，丝毫不去注意树木中的阴影，他不认为会有人愚蠢到来青云门偷东西，更不认为会有人知道这条鲜有人知的可以进入青云门的小路，此时的他只想抬头欣赏夜空中的繁星与满月。

忽然，弟子感觉一阵剧痛，晕倒了过去。

“你确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？”夜凉边问撒旦，边从角落的黑色中显出形来，此时的他身披巨大的黑色长袍，这是夜凉用十五个山贼的灵魂同撒旦交易过来的。长袍对魔法具有很高的抗性，还能在黑夜完美掩盖住自己的法迹，实现潜行的目的。

“只是在灵魂上咬上一小口罢了，又没吃了，灵魂会自己修复这点小伤的，只不过可能要睡个一两天。”撒旦说道，“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能吃啊？这家伙不也是眼睁睁看着你被处死的吗？他也是罪恶的青云门的弟子，是九乌的同门师兄弟，所以，让我吃掉他的灵魂，我给你更多的力量，不好吗？”

“不行。”夜凉毫不犹豫地回答，“你只能吃掉恶人的灵魂，这一点，你必须听我的。他不过是个不知情的局外人，师尊也是，师妹也是。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被九乌逼迫撒谎的女子，只有她才能证明我的清白，这样，我就能洗净所有的耻辱与冤屈。”

“其实只要找到九乌，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，不是吗？”

......

“今晚你就能把我丈夫还给我了对吧？你个畜生。”

“对，你的丈夫可就在前面。既然你帮我诬陷了夜凉，洗脱了罪名，我有什么理由不放你走呢？今晚估计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咯，你确定不会想我吗?”

九乌领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，向一座深山中的大庙走去。“神的惩罚会迅速降临。”女子回道。

“抱歉，我是无神论者。”九乌摆摆手。

荒废已久的寺庙之中到处是残垣断壁，周遭的房屋大多被风雨侵蚀的不成样子，只剩下一尊菩萨铜像依然矗立。“你这种人，居然有脸来这儿。”

九乌看了看自己的佩刀，说：“所以呢？你丈夫就在铜像后面，好几天没吃东西了，不知道饿死了没有。对了，我们的事，可一个字不能往外说哦。”

听到这儿，女子急忙踏上石阶，向菩萨走去，她编造了那么多谎言，污蔑了那么多善人，包庇了那么多恶行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被囚禁的丈夫。她想再看一眼自己深爱的丈夫，她想同自己的爱人找到另一个“杏花村”...可是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她再也无法前进半步，低头，一柄染血青云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，她站不住，向一旁倒了下去。

“哦抱歉，我反悔了，我还是觉得死人更能守口如瓶。”九乌拔出长剑，戏谑地看着她。“我根本没有绑架你丈夫，他啊，在看到我之后直接就跑了，头也不回。”说到这儿，九乌咬紧牙根，“要不是我认不出你丈夫，我根本不用无差别屠杀全村人，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，我亲爱的师弟也不用为我去死！”

倒在地上的女子睁大双眼，盯着莲花之上菩萨的双眼。

“听见没有？臭婊子，你丈夫跑了！那个家伙就是个窝囊废。”九乌对着她的腹部使劲踢上好几脚，却没听见她的惨叫。

“死了？”九乌看了看周围，又抬头瞟了一眼圆月，也懒得收拾尸体，转身就回青云门了。

皎洁的月光与鲜血交相辉映，让人心酸让人怜悯，角落的老鼠痴痴地望着她，望着泪眼婆娑的女子，望着悄然滴落的泪珠。她哭了多久？什么时候死去的？她又是为什么不舍？不舍离开人世，不舍松开双拳...

铜制的大佛与冰凉的尸体永远沉默着，有些罪，或许是一辈子都无法洗白的。

......

回到青云门，九乌觉得四周的房屋十分安静，可由于右手沾上了一点血迹，便也不打算去敲门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人。此时的他，只是一心想回到房间换身衣物。

推开房门，点上蜡烛，九乌正打算脱下外衣，他便察觉出一点不对劲----桌上的茶，还冒着热气。一定有人来过！九乌脱着外套，心里强装镇定，开始感受周围的气息，想找出来者的位置。

那里！青色剑气斩出，斩断了床板，一只老鼠被吓得四处逃窜。

“是我太紧张了吗？或许那杯茶是梦洁喝的呢，最近她挺爱来的......”

“师哥，我以前不是也挺爱来的吗？”夜凉在九乌的背后低声耳语，说话时的气流吹过九乌的左耳，让他心头一紧，他永远不会忘掉这个声音，这个临死前大笑不止的疯子的声音。

“这不可能，连灵魂都没了，怎么可能还活着？！”九乌惊讶道，“你，到底是谁？”

夜凉轻轻用右手摩挲九乌的脖子，只要他想，下一秒牙齿就能刺穿他的大动脉。“亲爱的师兄，才多久啊，你就不认识我了吗？”不等夜凉继续说话，九乌法力凝聚在青云剑上，低头，身体后转。

好慢...如果是当初的自己...应该要被斩成两半吧。左膝猛地提起，不偏不倚正中九乌的下巴，巨大的冲击力打的九乌满口血沫。

“想喊疼就喊吧，外门的弟子都睡了，估计还得睡个两三天，就我们两个，来吧，我可不想你一下子就死掉了呢，那样可太无聊了。”

九乌退后几步，拉开距离，吐出一些碎掉的牙齿。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？九乌凝聚法力。作为青云门的弟子，他当然看出了夜凉已经变成了恶魔，但是又好像与恶魔有点区别，究竟是哪里不对劲，九乌说不上来，但青云门的功法生来就是猎杀妖魔之术，九乌依然不觉得自己会输......

“怎么了师弟，在地狱待得不习惯，回来看师哥了？”九乌调侃道。

“你把杏花村那个女的绑哪儿去了？”

“那个婊子啊？早说嘛，我寻思着你在下面一个人有点孤单，就送她陪你去了。”

“你......”唯一的证人死了，夜凉还有什么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？夜凉心中的怒火重新到达顶点，毫无疑问，夜凉打算在下一秒撕碎他。

看着夜凉脸上显而易见的愤怒，九乌明白自己的目的到达了，以夜凉目前的水平，直接开战自己有七成把握能赢，可如果动静大起来，把内门弟子甚至是师尊引来了，那样不是更加省力吗？

夜凉的身体随着愤怒变化成恶魔的模样，肌肉隆起，皮肤上生出黑色的鳞片，头顶长出一对弯曲的犄角。

九乌先下手为强，青云剑横扫，带出一阵青蓝色的剑影。青云剑术？夜凉太熟了。一只手抓住剑身，下一刻就将剑捏碎成两半。

“青云剑剑身七寸处最脆，这是长期练剑的结果。”

九乌被吓到了，不只是因为剑碎，而是因为在九乌的眼中，夜凉的体内法力总量还在不断上涨。六成，不，五成，自己还有五成的把握能干掉他。这家伙，难道一直在隐藏实力？不对，应该是恶魔的影响。那...

不等九乌思考，夜凉前冲，不断出拳，快到生出拳影，九乌暂避锋芒，一味地后退，不断避开攻击的同时嘴里念念有词。倏地，九乌手中生出法阵，法阵中射出无数剑光，射向夜凉。夜凉也召唤出三叉戟，三叉戟在手中旋转，勉强挡住了攻击。

“师弟，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师妹躲在我房间呢，嘿嘿。”

“呵呵。蠢货往往是不自知的。”撒旦在黑铁中说道。暴怒的能力可是能将愤怒转化为力量，并且，这力量没有上限，没有枷锁。“挑衅？这好像是第一个胆敢挑衅暴怒的，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吧。”

夜凉带着滔天的怒气顶着剑雨一拳轰过去，巨大的猩红色拳影击碎玻璃般的青云剑阵，而九乌得益于剑雨的减速，勉强躲过这致命的一拳。

轰。九乌身后的墙壁打出巨大的裂痕，这么蛮横的力量？青云门的建筑可是用特殊方法加固过的，居然一拳就...九乌抓住夜凉攻击时的破绽，随即一掌打在夜凉腹部，逼退夜凉几步后急忙拉开距离。

“恶魔道·影鬼”

夜凉再次挥舞三叉戟，周围生出阵阵血影，血影带着无数戾气，向四面八方冲出，九乌及时在身前凝聚出法术防御，却依然被伤的血肉模糊，夜凉攻击不停，三叉戟直直地掷出，直接破了九乌护身的法术，刺穿了胸膛。其余力则将九乌牢牢钉在墙上。

撒旦三叉戟的残忍之处，是它能对灵魂造成伤害，这一刻，九乌体味到夜凉被处死时的痛苦了。

“喂，别痛晕过去了啊。”夜凉紧接着跟上一拳，将其鼻梁骨整个打碎，此时的九乌鼻子已经深深陷进脸部。

“师弟，疼...我其实...”

左拳打在九乌脸上后，又跟上上勾拳，三四颗带着血沫的牙齿掉落在地上。

“还没让你死啊....”夜凉看着奄奄一息的九乌低语道。拔出三叉戟，又是左拳打在九乌右手关节处，这一拳直接将九乌右手关节打进墙体，在旁人看来就好像有颗钉子将九乌钉在了墙上。

啊啊啊啊啊，刺耳的惨叫划过夜空。

眼泪悄悄出现在夜凉的眼眶里。

又一拳打碎了胸口的几根肋骨。

我...哭了？

“听着。”夜凉抓住他的左小腿，反着关节弯曲，嘎吱一声，九乌的左腿无力的瘫软下去。

“没叫你死！”夜凉右拳蓄力。被所有人唾弃的委屈如海啸般涌来，看着面目全非的九乌，夜凉泪如雨下。“我曾经把你当做我的亲哥哥...可你呢...你们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！”夜凉赤红色的眸子滴下泪水。

满月之下，长着犄角的恶魔高高举起右拳，却迟迟不打下去。

“够了吧，我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了。很近了。”撒旦说。“这个我总能吃吧？”不等夜凉回答，撒旦就开始吞食九乌的灵魂，极恶之人的灵魂对于恶魔而言可是无上的佳肴。这灵魂被噬咬的感觉，九乌也体验了一遍。

对于九乌的惨叫，夜凉很想听得久一些，再久一些。但是不行，已经有人往这边赶了，并且实力不容小觑。夜凉蹲下去扯断了九乌的声带，就听这么一会吧。他特地避开了大动脉。

“就这样吧。再见。”人受伤会留下伤疤，心也是，伤疤会陪受伤的人度过他的后半生，不离不弃。

“原本我以为会更痛快一点的。”夜凉放下右拳，眼里没有仇恨，没有愤怒，只剩下一点儿似有若无的怜悯。

“虽然还有一点没吃完，不过我们得赶紧跑了，那家伙要来了。”撒旦急忙躲进夜凉胸口的黑铁中。夜凉最后看了地上奄奄一息的九乌，然后披上恶魔长袍，趁着夜色溜掉了。

那人像是散步一样，慢慢走近奄奄一息的九乌。

“哦，真是狼狈啊。”清水无浊的声音传入将死的九乌的耳朵里，“其实这样的结局挺适合你这种人渣的。不是吗？”

九乌颤抖着用左手手指，蘸着自己的鲜血，写出一个“救”字。

“没想到灵魂还剩一点。”无浊皱眉说着，“别害怕，师尊这就救你。”无浊亮出噬恶。

九乌原本已经黯淡的双眼重新亮起，不过这次充斥在双眸之中的是恐惧，就连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抽搐。

“别害怕，师尊啊，都是为了你好。”

噬恶刺穿了九乌残破的灵魂，而上一个被它惩罚的，是夜凉。

小说《大恶将至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